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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件終將消亡，視頻記錄會變得越來越重要，但這并不意味著 100 年后它們?nèi)匀淮嬖凇！?/p>
在許多人心目中，游戲是個很新的行業(yè)，但它實際上也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幾十年中產(chǎn)出的游戲浩如煙海，有很多紅極一時的名作，后來者根本沒聽說過，隨著開發(fā)者離職、轉行、謝世，公司倒閉、被收購，以及各種版權、隱私保護等問題，這些游戲中的許多漸漸湮沒在歷史長河中。近些年來，越來多的人開始關注老游戲保存的話題，或是親自設法去保存老游戲，但保護的力度遠遠趕不上高速發(fā)展的行業(yè)本身。
位于美國紐約州羅切斯特市的斯特朗國家博物館（The Strong National Museum of Play）致力于游戲保存，這家博物館的數(shù)字游戲館館長安德魯?伯曼說：“我們需要更多人手，更多的時間和資金支持。隨著越來越多的游戲問世，我們肯定需要更多人手和時間來保存它們?！?/p>
伯曼已經(jīng)為這家博物館工作了 5 年，但在過去的近 20 年里，他一直致力于保存老游戲。館內(nèi)收集了大約 6.5 萬份與游戲相關的物品，其中包括數(shù)以千計的雜志、書籍、目錄和其他印刷品。他認為，隨著數(shù)字游戲的崛起，游戲保管者會面對一系列新挑戰(zhàn)。
“如果你觀察 PS4 或 Xbox One 時期之前的實體零售游戲，會發(fā)現(xiàn)人們將它們保存得相當不錯，可以在市面上找到大量副本。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有的只提供數(shù)字版本，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實體游戲會被保留下來，不會徹底消失?！?/p>
數(shù)字分銷帶來的挑戰(zhàn)
“如今，某些實體游戲不會提供全部內(nèi)容，而是為玩家提供可下載版本的激活密鑰，或是通過下載不斷更新版本?！辈f，“這意味著實體副本不再是保存游戲的神奇工具?！?/p>
克里斯?楊也有同感，他是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密西沙加分校賽德?博爾頓收藏館（Syd Bolton Collection）館長。2018 年，在游戲收藏家賽德?博爾頓逝世后，密西沙加分校收購了那家收藏館。截止到目前，館內(nèi)擁有約 1.4 萬款游戲、5000 多本雜志，以及大量尚未記錄在案的其他資料。
“以前通常只要拿到卡帶或光盤就可以了，但現(xiàn)在保存老游戲變得困難得多?！睏钛a充說，“環(huán)境變了，游戲幾乎總是在更新…… 某種程度而言，考慮到游戲隨時間推移而發(fā)生的變化，你幾乎不可能對它們進行完整保存。例如某款手游已經(jīng)問世了 10 年，它的樣子很可能與剛發(fā)布時大不一樣，因為開發(fā)團隊對它進行了無數(shù)次更新，添加新的補丁、故事情節(jié)、界面和菜單系統(tǒng)等內(nèi)容?！?/p>
就算開發(fā)者手頭有所有版本的備份，如果支撐游戲運行的硬件或軟件被替代，你也很難保存，更難以重新打開利用?！伴_發(fā)者跟我們交流時提到，很多 API 已經(jīng)退出歷史舞臺，就算他們擁有源代碼和其他原始素材，很可能仍然無法讓老游戲正常運行，因為那些服務已經(jīng)不復存在。”伯曼說。
與律師打交道
當這些博物館機構試圖保存老游戲時，還需要考慮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游戲公司是否會認為這種做法侵犯了他們的知識產(chǎn)權。
楊說，這是他目前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扒闆r變得越來越糟了，因為很多游戲必須聯(lián)網(wǎng)游玩，一旦游戲公司關閉了服務器，那么所有玩家就會被強制離線。從法律角度來講，如果個人或機構試圖自己搭建服務器，往往會被定性為非法。”
伯曼提到，美國的《數(shù)字千年版權法》中存在豁免條例，比如當某家公司不再運行官方服務器時，研究人員可以規(guī)避版權保護，讓游戲重新運行，《創(chuàng)：進化》（Tron Evolution）就是個例子，但這種情況并不多見?！霸诜蓪用嫖覀兛梢岳@開限制?！辈f，“但技術上難度太大了，這相當耗時費力，并且很多游戲都存在這個問題?！?/p>
在美國和加拿大，相關法律似乎允許學者制作游戲副本，用于學習和研究目的。但楊表示，這一權利尚未在法庭上得到驗證，從事游戲保護工作的人還不敢冒險。除非有足夠多的機構這么做，并且沒有被起訴（或者打贏了官司），否則誰都不敢打包票這行得通。
游戲歷史正面臨著消失的風險
伯曼特別提到了保存手機游戲的難度。
“很多人更換手機時都等于從零開始，這樣一來，無論手機上安裝了哪些游戲，都會完全消失。獲取數(shù)據(jù)本身已經(jīng)相當困難，更何況市面上不同品牌的手機實在太多，它們在很多方面都有自身的獨特之處。例如，從雷蛇手機和 LG 巧克力手機中獲取數(shù)據(jù)的方式就大不一樣。”
云游戲等新技術，進一步加大了保存老游戲的復雜程度。不過，伯曼似乎已經(jīng)接受現(xiàn)實，他認為沒有任何完美的方法來保存所有游戲?！叭绻繕耸潜Ａ裘靠钣螒虻目蛇\行版本，那我們已經(jīng)輸了。我們已經(jīng)意識到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某些游戲了，除非與開發(fā)者合作，否則就沒辦法保存某款游戲的云版本。但就算從開發(fā)者手中拿到一份副本，與云端相比，使用本地機器游玩的體驗也有所不同?！?/p>
隨之而來的結果就是：在未來，人們很可能無法實際玩到某些游戲，只能在各種限制條件下嘗試了解 2022 年的游戲是什么樣子。
“對保護者來說，由于我們無法采取過去慣用的方法，保存游戲的難度將會變得大得多?！睏畋硎荆拔艺J為隨著時間推移，必須通過各種不同的方法來保存歷史，例如錄制影像、編寫口述史等等，從而幫助二三十年后的人們理解當下的游戲行業(yè)。”
伯曼也有同感。“視頻將會成為一種強大的工具，對那些無法運行在模擬器上的游戲來說尤其重要，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好。當然，我希望將所有游戲的可玩版本都保存下來，但那不現(xiàn)實。100 年后，觀看視頻也許就是人們了解一款游戲的最簡單方法。很多游戲并沒有太受玩家歡迎，沒人想去重玩一遍，或許只有視頻能夠長期流傳。”
伯曼的設想其實部分已經(jīng)實現(xiàn)，如今在網(wǎng)絡上，不用太費事就可以找到一個紅白機時代不知名游戲的通關視頻。這對大多數(shù)游戲的保存來說，或許已經(jīng)夠了。不過，伯曼想得更多。
“在斯特朗國家博物館，我們傾向于以更長遠的視角來看待這件事?！辈f，“我們經(jīng)常思考，100 年后的研究人員希望如何了解我們正在玩的游戲、游戲行業(yè)，以及與電子游戲相關的其他問題？”基于這一思路，除了游戲作品本身之外，博物館還會記錄玩家對游戲的各種反應，比如，保存只能在 E3 展上看到的東西。
“我們用來玩游戲的硬件終將消亡，所以視頻記錄肯定會變得越來越重要。雖然今天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很多這樣的視頻，但這并不意味著 100 年后它們?nèi)匀淮嬖凇！?/p>
為了利益保存游戲？
當然，并非每個保護者的計劃都如此龐大，或許先邁出第一步更為重要。2022 年，瑞典發(fā)行商恩布雷瑟集團（Embracer Group）推出了自己的游戲檔案庫，目前已經(jīng)收藏了大約 5 萬款游戲、主機和配件。為了獲取并保存市面上所有已發(fā)布游戲的實體版本，這家發(fā)行商雇傭了 5 名專職人員。
“我們的場地規(guī)模足夠大，因為我們雄心勃勃，希望收集大量游戲、游戲配件和硬件?！倍鞑祭咨紫瘷n案管理員娜塔莉亞?科瓦萊寧解釋說。
與學校和非營利性質(zhì)的博物館不同，恩布雷瑟的項目由一家營利性公司開展，但科瓦萊寧表示，恩布雷瑟并沒有考慮如何通過建立游戲檔案庫來賺錢?！霸谖覀兛磥恚覀冋谂ν茝V和保存游戲、游戲歷史及文化，總得有人做這件事。目前，這個項目并不會產(chǎn)生任何經(jīng)濟收益，我們也不知道今后是否能從中賺錢，這并非我們的初衷，我們覺得它與任何其他文化機構或圖書館沒有什么區(qū)別?！?/p>
伯曼很高興看到恩布雷瑟對保存游戲產(chǎn)生興趣。一方面，他希望世界各地出現(xiàn)更多大型游戲收藏館，為研究人員的工作提供便利；另一方面，他認為最棒的文物保護往往始于公司內(nèi)部。“從理論上講，他們已經(jīng)與數(shù)十家甚至數(shù)百家工作室建立聯(lián)系，目的是將所有公司的檔案集中到一個地方，從而創(chuàng)造出真正令人印象深刻、對保存游戲歷史而言非常重要的內(nèi)容?！?/p>
遺憾的是，恩布雷瑟游戲檔案館首席執(zhí)行官大衛(wèi)?博斯特羅姆和科瓦萊寧反復強調(diào)，他們的項目目前尚處于起步階段，所有藏品還不會向公眾或研究人員開放。按照科瓦萊寧的說法，為了更好地保存游戲，恩布雷瑟旗下工作室經(jīng)常溝通，分享經(jīng)驗和最佳做法。
既然恩布雷瑟愿意開展這樣一個無利可圖的項目，為什么其他更大的上市游戲公司不愿效仿？
可能是因為這些公司做事完全基于現(xiàn)實主義?！俺恕冻夞R力歐兄弟》等典型案例之外，除非有經(jīng)濟上的激勵，他們通常不會讓一些年代久遠的老游戲復活?！睏钫f。
這恰恰是恩布雷瑟游戲檔案館正在做的事情之一。博斯特羅姆透露，恩布雷瑟曾與幾家游戲公司合作，為對方提供其老游戲封面的高清掃描圖，因為開發(fā)者自己往往沒有意識去保存這些東西…… 也有一些發(fā)行商會有意識地保存游戲，但楊指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游戲公司傾向于將相關工作保密，更不可能將自家的游戲和其他材料向外部研究人員開放。
伯曼也認為，人們往往并不清楚游戲公司正在采取哪些措施來保護游戲，但他仍然對這類不對外公開的措施表示歡迎?！坝凶C據(jù)表明，任天堂等公司建立了優(yōu)秀的游戲檔案庫，只不過我們無法接觸到。很多人不會將這種做法視為游戲保護的一部分，但這仍然重要。只要游戲公司愿意保存歷史，那么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也許有機會看到它。”
楊還認為，許多游戲公司之所以不愿意與外界分享，可能是因為某些不太光彩的事實對游戲開發(fā)產(chǎn)生了影響，如職場丑聞、具有剝削性的商業(yè)模式等。“記者們很好地記錄了一部分歷史，但不能指望讓游戲公司自己來講這一段兒?！?/p>
專業(yè)分工和合作
雖然恩布雷瑟和斯特朗國家博物館保存老游戲的方法完全不同，但伯曼歡迎“新人”進入這個領域?！捌渌M織和團隊有自己的關注點，這將有助于人們更全面地了解電子游戲?！?/p>
恩布雷瑟專注于收藏實體游戲，包括每款游戲在不同地區(qū)發(fā)售的、不同語種的版本?！皬拈L遠來看，這會成為我們的主要優(yōu)勢之一。”科瓦萊寧表示，“對研究人員來說，比較同一款游戲的不同版本令人興奮?！?/p>
賽德?博爾頓收藏館著重收集在北美市場發(fā)售的游戲?？死锼?楊介紹說，多倫多大學密西沙加分校尤其希望收集多倫多和安大略省的游戲界“文物”，因為校方認為，一款稀有游戲往往會被其他機構捷足先登，人們更喜歡追逐收藏熱門，而愿意保存當?shù)赜螒蜷_發(fā)歷史的人可能少得多。
斯特朗國家博物館的藏品則顯得更加國際化。伯曼指出，他曾經(jīng)接待過一些日本的研究人員，他們發(fā)現(xiàn)與日本國內(nèi)博物館相比，斯特朗國家博物館收藏了數(shù)量更多、覆蓋面更廣的在日本本土市場發(fā)售的任天堂老游戲。博物館現(xiàn)階段的工作重點是收集備份軟盤和游戲設計文檔。
隨著時間推移，不同的學校、博物館和私營機構將會進行更密切的合作。
“就目前來看，以任何具有實質(zhì)性的方式開展這項工作的機構還是太少?！睏钫f，“在圖書或電影等其他領域，有更多機構正在收集舊日作品，也有更多人愿意大方捐贈。他們不一定喜歡這些機構，但既然這些機構正在收集，他們就愿意提供一些資料?！庇螒蛐袠I(yè)里也需要這樣的機構和捐贈者。
科瓦萊寧認為，無論各個機構以哪種方式保存老游戲，協(xié)作都至關重要?！皩ξ覀儊碚f，成為整個社區(qū)的一份子非常重要，因為需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我們無法獨自完成這項工作…… 誰都不可能同時做所有的事，必須一起努力。”
伯曼補充說：“開發(fā)者應當保存自己作品的源代碼、設計文檔、視頻，同時與專門的機構取得聯(lián)系，而不是將它們放到拍賣網(wǎng)站上。我們樂意提供建議，并接受開發(fā)者的捐贈。我們是來幫忙的。為了保存老游戲，我們和游戲行業(yè)彼此需要。”
本文編譯自：https://www.gamesindustry.biz/ is-game-preservation-a-losing-battle
原文標題：《Is game preservation a losing battle?》
原作者：Brendan Sincl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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