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世界上著名的“會說話”的大猩猩。有一次，可可沒有要到果汁，只好從地上的盤子里喝水。它將一根厚膠管當作吸管喝水，然后打手語說自己是一只“可憐的大象”。可可把吸管和象鼻聯(lián)系起來，用了一個隱喻來指認自我。
可可也會用手語來開玩笑，會表達諸如快樂、傷心、氣憤、恐懼和愛之類的情緒，甚至索要擁抱、食物、寵物和人的關注。
面對鏡子時，可可會扮鬼臉，檢查牙齒，甚至還會抹唇膏。當被問到在鏡子中看到什么時，它會說“我”。管理員又問：“它是誰？”它回答說“可可”，把自己描述成是一只“精致的大猩猩”。
著名的倭黑猩猩坎齊會用象形符號來和人類進行交流，比如它會問管理員能不能生火烤棉花糖。（多了不起，他可以自己完成這兩件事。）它會用象形符號來問客人想要喝什么咖啡，也會提出外出的要求，邀請人類來玩游戲，甚至在看到管理員腳滑時還會提醒他們“當心”。當被問到它是否準備好去做期待已久的事情時，它有時會回答“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
和可可一樣，坎齊也能從鏡子和視頻里認出自己。實際上，坎齊會借助攝像機和鏡子來練習吹氣球和吹泡泡糖。這兩種活動它都很喜歡，但是并不精通，而通過觀看錄像，他就能不斷地提高技巧。
另外一只類人猿，紅毛猩猩夏特克會用手語來索要自己最喜愛的食物，要求搭車去餐廳，請求清理籠子，等等。它能理解金錢的概念，并曾經(jīng)通過清理圍欄和做其它雜事來換取零錢 —— 貨幣。它用這些零錢來“購買”冰激凌之類的食物。
夏特克也與可可和坎齊一樣，能在鏡子中認出自己，并說他自己是一個“紅毛猩猩人”。當它搬到動物園，看到其他紅毛猩猩不會打手語時，就把它們叫作“黃狗”。夏特克知道它們是紅毛猩猩，因此它的管理員認為它這種故意的論調是為了和它們劃清界限。
通過對可可、坎齊、夏特克和其他“會說話的類人猿”的研究，科學家得以對非人動物的大腦有了一點點了解，收集到動物具有自我意識的證據(jù)。區(qū)分自己和他人的能力是自我意識的一個層面，這種能力被認為是擁有智慧的標志。但是在動物界，能夠借助手語或象形符號展示出自我意識的動物很少，因此科學家需要憑借其他標準來評判動物是否具有自我意識。其中一個標準就是動物是否能夠通過“鏡子測試”，這是心理學家小戈登?蓋洛普在 1970 年開發(fā)的一種自我意識測評工具。
“鏡子測試”就是把動物放在鏡子前，觀察它們的相關反應，以確定它們是否能夠認出自己。假如它們沒有在鏡子中認出自己，而是視而不見，進行攻擊，或者試圖和鏡像一起玩耍，那么就不能通過測試。假如它認出了自己，那么就部分地通過了測試。研究者就會用一種無氣味的顏料或標簽給動物做標記，而且動物只有借助鏡子才能看到標記。只有當動物認出自己的鏡像，看到鏡像身上的標記，并查看自己身上的標記時，才能算完全通過了測試。
迄今為止，共有 11 個物種（不包括人類）完全或者部分通過了鏡子測試：螞蟻、亞洲象、倭黑猩猩、寬吻海豚、黑猩猩、歐洲喜鵲、大猩猩、蝠鲼、紅毛猩猩、虎鯨和恒河猴。
當這些動物站在鏡子或視頻顯示器前時，反應和人類相似：他們會查看自己身上的標記，并通過扭動和搖晃來擺脫它們。有的動物還會反復張開和閉上嘴巴，吐舌頭，扮鬼臉，并嘗試去看自己的后背。奧斯丁是和坎齊住在同一個研究機構的黑猩猩，它甚至拿來一支手電筒，仔細檢查自己喉部。奧斯丁之前從未見過類似的做法，也沒有受到管理員的鼓動，行為完全是自發(fā)的。
歐洲喜鵲是通過鏡子測試的第一種非哺乳類動物。在實驗之前，科學家曾經(jīng)以為自我意識來自于大腦皮質，這種大腦結構僅存于哺乳動物的大腦中。鳥類不具有大腦皮質，因而沒人能夠預料到它們竟有自我意識。當它們對鏡子中的自己做出反應時，科學家們改變了對鳥類、對大腦的理解。在鏡子前，喜鵲移動腦袋，拍打翅膀，并改變姿勢。當它們在鏡像中看到自己的羽毛上有奇怪的標記物時，就會試圖用鳥喙去啄，或用爪子去抓。
另外一種顛覆傳統(tǒng)科學觀念的非哺乳類動物是一種魚 —— 蝠鲼。2016 年，南佛羅里達大學的研究人員奇拉?阿里為魚缸里的兩條巨大的蝠鲼拍攝了視頻?？茖W家預先拍攝了蝠鲼在沒有鏡子時的正常行為，然后再放置鏡子，看看它們是否改變了行為。
鏡子出現(xiàn)后，蝠鲼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行為，表明它們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識：它們在鏡子前繞圈，晃動魚鰭，并且吹泡泡，這些行為對蝠鲼來說相當罕見。它們并未嘗試和自己的鏡像進行互動，這表明他們沒有將其當作是其他蝠鲼?？茖W家沒有給蝠鲼貼上標記物，他們也沒有機會對著鏡子查看，因此不算完全通過測試，但是研究人員認為，蝠鲼的反應充分表明它們具有自我意識。
就連昆蟲（一種行軍蟻）也在最近通過了鏡子測試。在鏡子前面，螞蟻左右扭頭，晃動觸須，并用嘴巴觸碰自己的鏡像。當研究者給他們的唇基（螞蟻嘴部上方的一塊平滑區(qū)域）染上藍點之后，螞蟻在鏡子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異常，于是就用前腿去擦拭唇基，并用觸角觸碰它，試圖清除藍點。螞蟻是微小的無脊椎動物，這促使科學家考慮一種可能性：所有動物可能都至少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識。但是科學家也需要設計更加精準的測試。
盡管鏡子測試仍然被當作是自我意識測評的黃金法則，但是研究人員越來越意識到它的局限性。比如，野生大猩猩很難通過鏡子測試，這可能是因為野生大猩猩會避免眼神交流，這一舉動帶有進攻意味。也許這就是大部分大猩猩會自然而然地避免正視鏡子中的自己的原因。研究人員意識到，在尋找自我意識的證據(jù)時，必須考慮到每種動物感知和應對世界的獨特方式。假如不考慮行為和感知上的差異，就會誤下結論。這甚至也適用于在人類身上所做的鏡子測試。
有一種普遍的觀點認為，大多數(shù)人類小孩在兩歲的時候就能通過自我意識測試。但是事實上，不同文化背景的孩子表現(xiàn)出不同的自我意識發(fā)展模式。例如在肯尼亞，參加測試的 82 個孩子（18 個月到 72 個月大）中，只有兩個通過了鏡子測試。那些沒有通過的孩子也很正常，都是身體健康、適應良好的孩子。他們只是不習慣使用鏡子，因此在對著鏡子時表現(xiàn)異常，似乎不習慣鏡子中的自己。雖然不能通過測試，但這并不說明他們沒有自我意識，我們應該考慮文化造成的差異。在動物身上所做的鏡子測試也應該考慮到這一點。
大猩猩有避免眼神接觸的禁忌，其他動物可能也有獨特的感知特點，這些都會影響對鏡子的反應。例如，狗就無法通過鏡子測試，生物學家馬克?貝科夫推測，是因為狗最重要的感官是嗅覺，而不是視覺。它們的鼻子上大概有 3000 萬個感受器，而人類僅有 600 萬個。此外，他們處理嗅覺的大腦部位是人類的 40 倍之多。我們不應讓狗來辨認鏡子中的自己，而應該讓它們聞出自己的氣味。
犬科動物認知世界的方式主要是通過嗅覺，只有考慮到這一點，科學家才能開發(fā)出適用于犬科動物的自我認知測試
在動物具有自我意識的研究之路上，鏡子測試曾是舉足輕重的一步。不過，就像童話中的魔鏡一樣，至少也揭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真相：人類或許是最具有自我意識的動物，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也無法看到自己的偏見，無法看到自己形成知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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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原點閱讀 （ID：tupydread），作者：貝琳達?雷西奧，翻譯：鄒桂萍、趙序茅，編輯：張潤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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